/短打,现背,大概在二二年巡演时期
“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。”
巡演,在距离首尔有时差十几个小时时差的地方。酒店门口有花店,卖六块一大束的郁金香。
尹净汉喜欢花,第一天入住那天他蹲那儿看了一会儿。李硕珉问他,哥,买一束?
他摇头,笑着说,别了,总共呆不了几天,到时候该养死了。
这回行程定的不算太紧,彩排加演出总共三天,最后留两天,给他们自由活动。
最后一天公演结束,几个成员在他房间喝了点酒。俊辉回房睡觉前问他,明天下午要不要一起出门吃饭?吃一家这里很有名的牛排店,圆佑和知秀一起。尹净汉说好,顺便给正在打游戏的崔胜澈发消息。
他没回,估计正在激战。
但临睡还是回了消息,说,好,你到时候来叫我。发了一个撒娇的表情包,又说:我也想去。
于是,第二天下午两点半,尹净汉刷开了崔胜澈的房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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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胜澈习惯睡的晚,没行程有行程都一样,跟他一起睡和不跟他一起睡也都一样,不过跟他一起睡的时候能稍微早点儿。尹净汉手机里甚至还有他今早五点半给自己发的消息,是一张战胜记录的截图,并配了一张非常臭屁的表情包。
这让尹净汉早上去做复健前乐了一会儿,稍微缓解了一点儿对复健时疼痛的恐惧。
经纪人办好手续过来,他收起手机,和护理医生一起去做检查。
检查很费时间,早饭来不及,他只吃了一块昨晚胜宽给的小面包,现在当然饿了。不过他知道,崔胜澈房间里总有吃的:他爱吃的零食,或者糖,还有很多种类的酒。
只是最近没有酒了,他怕自己克制不住,所以都放在尹净汉房里。
桌上有一盒拆了半袋的饼干,尹净汉顺手拿了一块咬在嘴里,然后绕到床边,拉开了一点窗帘。
今天下了雨,天空阴沉沉的,不算很明亮。尹净汉在犹豫要不要全拉开算了,但他不喜欢太明亮的房间,所以想的时候,他就已经没有再继续动了。他走到床边,摇了摇床上的人。
“醒醒啦。”
他轻声说:“胜澈,我们去吃饭了。”
他叫的很轻,被子包裹的人却像是忽然惊醒,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
尹净汉被他吓了一跳,抬手掀开他蒙着脸的被子,手腕倏然被人抓紧。
屋子里很昏暗,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尹净汉察觉出他的不对,他收起手机慢慢坐下来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。
“怎么了?”他问:“……做噩梦了吗?”
蒙在被子里的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尹净汉呼出一口气,抬起没有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摸了摸他抓住自己的手背:
“梦都是假的,梦都是和现实相反的。”
他像哄小孩一样地讲:
“现在醒了,就不怕了。”
他捏了捏崔胜澈的手指,很坚定地说:“别蒙着被,给我看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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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点儿像崔胜澈焦虑症爆发的那一段日子,他吃药,吃药让他睡眠极其不稳定,晚上的时候他难以入睡,一旦睡着,又很容易做梦。
之前尹净汉跟他做了好多年的舍友,确认关系以后更甚,好歹分宿舍后心照不宣分成单间,但没有活动的时候他会每天中午叫他一起吃午晚饭和夜宵,状况就是这样。
崔胜澈一夜没睡,或者做了噩梦发呆,床头摆着药。
房间很昏暗,尹净汉要摸黑进去,短短几步距离,他要想一个完全无厘头的话题,让崔胜澈把上一个梦忘去。
他总能带他走出卧室。
走出卧室的时候,崔胜澈又变回了那个优秀的有责任心的队长,变回了那个可以依靠的大哥,变回了能够撑起顶梁柱的儿子。
他会冲冷水澡,然后去公司开会,游刃有余地周旋、谈日程、谈安排,然后自己逼着自己做运动,看心理医生,然后吃药。
尹净汉看着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的人一样走在自己面前半步的位置,头发裹在帽子里,肩膀宽阔。
而后忽然回头,朝他伸出手。
尹净汉握住他。发现他的手指冰凉。
那个时候尹净汉终于察觉到,原来只有在卧室里,在来将他牵出卧室的自己面前,崔胜澈才能变成那只受伤的小狗。
可怜巴巴的,需要一个拥抱。
“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。”
房间真的很暗,暖乎乎的,这座城市空气很干燥,弥漫着一股崔胜澈喜欢用的那种香水味。
尹净汉慢慢拉开他的被子,他凑过去,透过不明确的天光,看到了一双通红的眼睛。
他不知道说什么,手指先思考一步碰到了崔胜澈的脸,擦去那些几乎干涸的泪痕。
崔胜澈没有动。
尹净汉就凑近他,另一只手也抚了上去,像摸什么小动物一样托着他的脸轻轻摩挲着。
“哎呀。”
他凑近了些,自言自语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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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,尹净汉脱了一只手去接。是圆佑,问他怎么样,崔胜澈起了吗,来不来。尹净汉看着崔胜澈的眼睛,对方看上去还不太清醒,但没在哭了,甚至还不知道他哭是因为什么。
于是,他就说,你们去吧。
“我不去了。”他盯着崔胜澈的脸:“一会儿我和coups一起去吃。”
圆佑愣了愣,下意识问:“怎么了?”
“没怎么。”尹净汉笑了:“他没太醒,可能睡太少了……”
“你们去吃吧。别担心,我在这儿呢。”他说:“真的没事。”
崔胜澈好像有点醒了。他凑过来,抱住尹净汉的腰,把自己的头贴到他的肚子上。
后者一手举着电话,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。
“好。”
那头儿好像文俊辉问了句什么。所以隔了一会儿,圆佑才说:
“有什么事随时联系,我们吃完了给你打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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撂下电话以后崔胜澈彻底粘了上来,头埋在他怀里蹭。尹净汉回抱他,一只手放在后背上轻轻地拍。
崔胜澈好像是好些了,他稍微起了身,随手捏了一下面前的人卫衣上的标识。
尹净汉把手机丢到桌子上,随手用袖子帮他擦了把脸,粗糙地好像擦桌子。崔胜澈一脸嫌弃地没躲,然后捏着那件衣服说:
“这件是我给你买的。”
“嗯。”尹净汉懒洋洋地承认。
这件的确是崔胜澈给他买的,上一个巡演地,飞机场里的购物中心。很多食品店,也有很多纪念品。那天他们待机时间蛮长,尹净汉随口一句“给我礼物”让崔胜澈在里头花费一个下午,几乎翻遍了一整个商场,最后选了这套卫衣。
不为别的,只因为它的商标装饰是一只车厘子。
“做了个特别真实的梦。”
崔胜澈缓好神,声音有些哑,听不出情绪:“你叫我的时候,我还以为在做梦。”
“嗯。”尹净汉说:“吓了我一跳。”
崔胜澈抬头看他:“对不起。”
“嗯。”尹净汉勾起一个笑:“原谅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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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两个人都没说话了,崔胜澈从他身上探头找水喝,尹净汉就看着他。
“怎么会在梦里哭鼻子。”
尹净汉自言自语:
“像只小狗……”
“什么?”崔胜澈回头。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“明明就有什么。”
“我说。”尹净汉挑眉:“你耽误我吃饭了知不知道?”
崔胜澈就也笑了。
“真的对不起。”他凑过来,眼睛圆圆的,堆着笑意,看上去不太像是一个道歉,:“要不然我们现在出发,你觉得能不能赶得上跟他们一起吃饭?”
“别了。”尹净汉拒绝:“你眼睛好红。”
“那吃什么?”崔胜澈顺坡下地说:“我饿了。”
“我吃了你桌子上的饼干。”尹净汉毫不客气:“不打算跟我说你梦到了什么?”
崔胜澈看着他:“嗯。”
尹净汉沉默了一会儿,他很平静地回望他,然后叹了口气:“……想说的时候就一定要来找我,知道了吗?”
崔胜澈笑,再次“嗯”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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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好吃的店也不止那么一家,酒店附近也有,两个人打算晚点儿去吃。崔胜澈洗漱后去翻他今天的检查单,万幸各项指标都很正常。
他舒了一口气,又上手碰了碰,只捏了两秒,尹净汉就呲牙咧嘴地给了他一脚,没想到崔胜澈一踢就倒,一个踉跄,倒到了床上。
“净汉,”他哀嚎:“好疼啊。”
“……”
“真的,”他继续:“我感觉我的腿折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好像真的折了,你过来看看?”
“……说谎。”
“真的。”崔胜澈朝他伸手,眉目在昏暗的房间内更显的深邃,眼睛亮亮的。求他道:“拉我一下嘛。”
尹净汉无奈。
手碰上的瞬间,崔胜澈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上。
“亲一口。”
他说。眼神不知为何深不见底:
“我爱你。”
他是个经常说我爱你的人,平时玩笑大过认真,可今天这句却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。
尹净汉愣了愣,用那只还好的手撑住自己,问:“你真的没事吗?”
崔胜澈微笑着摇了摇头。
他凑过去,温和地亲吻他。
梦到灾难,梦到演唱会的架子塌了,梦到恐惧症发作,梦到恐惧症发作的同时尹净汉也消失了,像是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个人。
梦境无来无去,一切戛然而止。
还好是真的没事。
只要醒来,梦就会被慢慢遗忘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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👼:“……别往下亲。”
🍒:“……”
👼:“我说真的,我这次没带高领衣服……”
🍒:“穿我的。”
👼动手推:“你不是也没有吗?”
崔胜澈低声:“就咬一口……”
他理直气壮地说:“大不了等会儿不出门了,晚饭点外卖。后天上飞机前肯定消了。”
尹净汉抬手轻轻拍了他脸颊一巴掌:“你属狗的?”
“嗯。”
崔胜澈直勾勾地看着他:
“你说属狗,就属狗吧。”